用藥後胰島素敏感性降低？跨男HRT與胰島素的關係

在國外有些案例中發現，FtM在使用賀爾蒙一段時間後體內胰島素敏感度會下降，原先有胰島素阻抗的情況會更嚴重。維基百科的「雄性賀爾蒙治療」也明列雄激素療法可導致體重增加和胰島素敏感性降低。

雖然國內較少聽到這種情況，且並非所有人HRT後都一定會遇到，但對於本身是代謝症候群、糖尿病患者，或是長期性的賀爾蒙型肥胖者，面對任何潛在的風險都不可不慎。

特別聲明：本篇文章僅為個人經驗與想法，不代表任何族群、團體，亦不適用於每位跨性別者。

從動物實驗看雄激素與胰島素

性激素和胰島素的交互作用機制一直是備受關注的議題，從睪固酮水平低下的男性到多囊性卵巢综合症PCOS（polycystic ovarian syndrome）的女性，不乏有許多研究都在探討。

首先我們就從結果最明顯的大鼠實驗看起。

發表於類固醇生物化學與分子生物學雜誌（The Journal of Steroid Biochemistry and Molecular Biology）的研究結果發現，暴露於二氫睪酮（DHT）十二週的大鼠，出現肥胖、胰島素抵抗以及肝脂肪的情況。

研究團隊將10隻雌性大鼠隨機分為兩組，在其中一組的大鼠頸部皮膚下埋有DHT管，並且每天釋放83μg劑量。持續90天後，發現在攝入葡萄糖60、90和120分鐘後，DHT組的血糖水平以及血糖曲線下的面積均顯著高於對照組。

此外，與對照組相比，DHT組的胰島素受體β（IRβ），胰島素訊息傳遞因子IRS1、AS160蛋白皆顯著較低。總之，這些結果證明了暴露於DHT的大鼠中存在胰島素阻抗的情形。

雄激素能引起雌鼠的胰島素抵抗，且與濃度無關。

胥学伟、李小鹰《雄激素与胰岛素抵抗》

雌鼠使用睾固酮12周能導致嚴重的胰島素抵抗，葡萄糖攝取和糖原合成均下降近50％。即使縮短給藥時間，攝取葡萄糖的能力依然下降。說明雄激素對胰島素敏感組織攝取葡萄糖的作用與時間無關。雄性化的雌鼠，胰島素誘導的葡萄糖攝取呈全身性下降。

人體睪固酮水平與胰島素敏感性的關係

在動物實驗中可見雄性激素會導致雌鼠胰島素阻抗，那在人身上呢？是否有一樣的影響？

德國圖賓根大學University of Tuebingen研究團隊進行了一樣研究，針對623名受試者分析其睪固酮水平和胰島素敏感性的關係。研究顯示在所有的代謝反應測試中，睪固酮和性別之間都存在顯著的相互作用。

在男性身上較高的睪固酮水平與體內脂肪減少，胰島素敏感性升高和血糖降低有關，而與肥胖無關。

相反地，女性受試者的分析結果顯示睾丸激素與更多的體內脂肪，胰島素抵抗和較高的葡萄糖濃度相關。

（口服避孕藥oral contraceptive therapy, OCT，首要作用是透過減少分泌促性腺激素的辦法阻止排卵，因此會影響體內性激素的平衡。固實驗中受試女性為無使用OCT者。）

這項研究發現男女之間的睾丸激素水平和代謝特徵有相反的關聯。較高濃度的睪固酮，可能會導致女性胰島素敏感性降低，進而形成胰島素阻抗。

此外費城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的研究也發現較高的睾丸激素水平會增加胰島素抵抗，代謝綜合徵和冠心病的風險。

跨男HRT使用雄性賀爾蒙對胰島素阻抗的影響

儘管許多研究皆顯示高濃度的睪固酮與胰島素阻抗具相關性，不過這些都是針對一般大眾，意即研究對象體內皆維持一般男性女性會有的睪固酮濃度。

那如果是跨性別情況仍相同嗎？若如跨性別男性原本是女性身體，但使用外源雄性賀爾蒙後，變成男性身體，如此一來是否能跟一般人的研究結果相提並論呢？

以下就針對「FtM用藥和胰島素敏感性關係」的研究文獻作整理說明。

HRT改善跨男胰島素敏感性？

2019發表於《糖尿病護理雜誌 Diabetes Care》的一項新研究結果顯示，跨性別男性經過一年的雄性賀爾蒙置換治療後，他們的胰島素的敏感性似乎有所提高。

當時研究公開發表後，許多內分泌、糖尿病的醫學中心、資訊網站都相繼轉發分享，顯示出此項議題的重要性。

比利時根特大學醫院內分泌科內分泌學教授Samyah Shadid醫師和研究團隊，收集了35名跨性別男性和55名跨女，HRT前和一年後的各項身體數據，包括身高、體重、瘦體重、腰圍、空腹血糖，空腹胰島素、胰島素阻抗指數（homeostatic model assessment, HOMA-IR），並加以分析比較。

（HOMA-IR用來評估胰島素阻抗，其算式為 空腹胰島素值 (μU/ mL) × 空腹血糖 (mg/dL) / 405。假設<35歲體重正常的受試者，有100％ β細胞功能，其計算出的HOMA-IR為1。數值越高表示胰島素阻抗程度越高，當HOMA-IR 超過2.5，即認定為胰島素阻抗者，糖尿病的風險也隨之增加）
延伸閱讀 👉 藥學雜誌電子報（2020.09.30）《淺談胰島素阻抗》

研究人員發現，在跨男用藥一年後，平均BMI增加 0.9 kg / m ²（23.2→24.1）；平均腰臀比上升0.03（0.76→0.79）；平均瘦體重則增加1.6 kg（22.8→24.4 ）。而空腹血糖、胰島素和HOMA-IR都趨於降低。

研究結果顯示，接受雄性激素治療的FtM，胰島素敏感性增加；而接受雌性激素治療的MtF，胰島素敏感性則降低。

這個發現可能具有臨床意義，因為先前研究結果表明跨性別男性可能更容易患上2型糖尿病。不過Samyah Shadid教授也表示：「並非所有參數都有一致性的變化，這個研究的觀察結果也不一定能套用到往後所有案例身上，因此建議進行HRT的患者皆須定期監測。」

根據此項研究能了解到一個大方向：FtM與MtF兩組受試對象中，胰島素敏感性傾向於朝反方向變化。

HRT跟胰島素阻抗「沒有」直接關係

2020年的文獻回顧研究

為了更全面地了解跨性別男性的賀爾蒙置換治療是否與胰島素阻抗有關，2020年的這項研究對26篇相關研究進行文獻回顧，將不同研究的數據和結果合併比較。

結果表明，雄性激素療法可增加FtM的瘦體重、減少脂肪量，不過對胰島素抵抗沒有影響。
（相關文獻 👉 https://www.endocrine-abstracts.org/ea/0056/ea0056p366、https://pubmed.ncbi.nlm.nih.gov/30025172/、https://pubmed.ncbi.nlm.nih.gov/12699437/）

現階段睪固酮對胰島素組抗的影響尚不清楚，即使在一般人中也是如此。

在順性別男性，睾酮缺乏與胰島素抵抗相關聯。但對於性腺功能低下和既有糖尿病的男患者，睪固酮補充治療似乎並沒有改善胰島素抵抗。而在女性方面，PCOS患者體內的較高水平睪固酮則與胰島素抵抗增加有關。但FtM與患PCOS婦女相比之下，一樣都是體內睪固酮濃度變高，僅在PCOS婦女身上發現較低的胰島素敏感度。

同樣都是睪固酮，放在不同人、不同情況下，就會有不一樣的關聯性。而放諸跨性別身上，激素的運作又更為複雜。這項研究僅針對過往的相關文獻進行分析，得出結論目前的研究證據顯示跨男HRT與胰島素阻抗並沒有直接的關聯。

但內分泌是非常複雜的運作系統，只能說目前性激素對人體組成和胰島素阻抗的長期影響尚不清楚。

2021年的最新研究

Deven找到目前最新的相關研究是這篇2021年1月23日發表的《跨性別者的胰島素抵阻抗與腹部脂肪量相關性》。若有其他更新或不同的資訊，再麻煩告訴Deven，我會再整理更新給各位。

這項研究將HRT一年以上的跨男和順性別女性做比較。與對照組相比，FtM的平均瘦體重+7.8 kg ， 且腹部：臀部脂肪比（android：gynoid fat ratio）高出0.2，但和總脂肪量、胰島素抵抗皆無相關性。

研究中也提到過去許多文獻資料皆顯示HRT與胰島素阻抗無關，與這次的結果相符，但也有少部分其他研究結果顯示HRT會改善胰島素阻抗。加上使用雄性荷爾蒙也會影響身體組成，表示胰島素敏感性的主要驅動因素可能是睪固酮的間接作用，而非直接作用。

看了這麼多研究文獻、新聞資料，關於HRT與胰島素阻抗的關係仍眾說紛紜。對於長期使用外源性雄激素的跨男來說，仍需要更多研究以進一步確定性別確認激素治療對我們影響。

感謝所有看到這邊的讀者們，希望沒有讓你們覺得浪費生命看這篇文章。其實HRT就是這樣子吧，目前並沒有100%的效果或影響，所有改變程度和副作用、潛在風險也都因人而異，所以每個議題探討到最後幾乎都是以「尚未有定論」作結。

但這也是我想整理這些資料分享給大家的原因，這麼多的前輩走過這條路、這麼多的專業人士做過研究探討，都還沒有一個完整的因果結論，憑什麼我可以認為自己身體很勇健，都不需要看醫生、不需要定期追蹤？

好啦好像有點太兇了，但還是希望各位兄弟們都能在醫生的監督之下用藥。即使沒有研究顯示HRT會直接導致胰島素阻抗，但還是會改變身體組成與體脂肪分布，進而對其他激素運作造成影響。若本身就有相關疾病的患者，更要多加留意喔。

好嘞，今天就囉嗦到這邊，有任何問題或意見建議都歡迎留言訊息給Deven，我們下次見！

參考資料：
◎ Shrita M. Patel et al, “Higher Serum Testosterone Concentration in Older Women is Associated with Insulin Resistance, Metabolic Syndrome, and Cardiovascular Disease”
◎ Stefan Z. Lutz et al, “Sex-Specific Associations of Testosterone With Metabolic Traits”
◎ J Clin Endocrinol Metab “High Testosterone in Women Linked with Insulin Resistance and CVD”
◎ Endocrine today “Insulin sensitivity goes in ‘opposite directions’ for transgender men, women after HT”
◎ Mia Flowers “Transgender People Have Varying Insulin Sensitivities After Taking Gender Affirming Sex Hormone Therapy”
◎ 藥學雜誌電子報（2020.09.30）《淺談胰島素阻抗》
◎ Samyah Shadid et al, “Effects of Gender-Affirming Hormone Therapy on Insulin Sensitivity and Incretin Responses in Transgender People”
◎ Cassandra Spanos et al, “Effects of gender-affirming hormone therapy on insulin resistance and body composition in transgender individuals: A systematic review”
◎ Ingrid Brethertonet al, “Insulin resistance in transgender individuals correlates with android fat mass”
◎ ScienceDirect
◎ Diabetes.co.uk
◎ Peng Cui et al, 《长期雄激素过多会在PCOS样大鼠中诱发胰岛素抵抗和非酒精性脂肪肝》👉原文
◎ 胥学伟、李小鹰《雄激素与胰岛素抵抗》